7月25日 星期四 晴
作为一名福建中医药大学八年制中医学专业实习生，在深圳宝安中医院的王三虎经方抗癌工作室跟诊已经是第二个月了，对于刚踏入临床的我，对于柴胡桂枝汤的理解还只停留在太阳少阳合病：太阳病未解故见发热、微恶寒、支节烦疼；邪渐入少阳故见微呕、心下支结。然而跟随老师门诊为我打开了另一扇辨证思维的大门。
今天下午四点多左右诊室走进了一家三口。其母亲刚进诊室就对老师激动地说：“王教授，我们是从珠海慕名而来的。”老师轻轻一笑：“怎么不舒服了？”母亲说：“孩子三年前做过颅咽管瘤手术，两年前做了第二次手术，一年前孩子开始口角抽动，一开始只是少少的几次，后来渐渐频率就多了，三个月前开始给孩子吃奥卡西平（抗癫痫药），本来控制得很好，几乎没有再发，但是从6月18日开始每天发作两次，差不多在下午和晚上睡眠中，严重时持续两个小时以上，甚至双手抽搐。平常还会跟我说妈妈我心下觉得闷闷的，感觉呼吸不过来。孩子一直在吃激素，身体变胖，也有尿崩症。”老师听了说：“我们中医有得治。”接着转过头对跟诊的我们说：“癫痫，就按柴胡桂枝汤来治。”老师看了看孩子说：“这孩子两眼圈黑得很重啊”，母亲说：“是啊！这孩子特别眠浅，一有点动静就醒了，平常吃得也少，一吃完几分钟就去上厕所。”“我平常头后面会痛，不喜欢吹风。”本来一句话没说的孩子出声了，我们都惊讶得很，九岁的孩子语言表达能力那么流畅。老师说：“这孩子聪明啊，过度用脑，髓海空虚，也是个发病因素啊。”其母亲说：‘“对啊，在学校很乖，成绩也优秀。”“我平常翘着脚会觉得脚酸，还会抖。”孩子又突然冒出了一句。老师笑着对孩子说：“你来说，你还有什么不舒服？”“额头前面有时候会很胀，头偶尔还会晕晕的。”“还有呢？头两边会不会也疼？”“会的，会疼，有时候手指节还会疼。”老师听了拍腿一笑：“证全了，可不就是柴胡桂枝汤证嘛。”我听了细细一想：“伤寒六七日，发热，微恶寒，支节烦疼，微呕，心下支节，外证未去者，柴胡桂枝汤主之（《伤寒论》条文146）”可不是都对上了。老师接着又说：“这是风邪入里，太阳阳明少阳证都有，我们还是得按太阳少阳为主来治。”又看舌，舌红苔薄白，切脉，脉沉。辨病辨证结合，老师以柴胡桂枝汤加味：
北柴胡6g，黄芩10g，法半夏9g，党参10g，人参叶6g，生姜12g，
大枣20g，炙甘草9g，桂枝6g，白芍20g，桑叶10g，牡丹皮10g，
石膏30g，白芷6g，石菖蒲12g，远志6g，茯苓10g，醋龟甲10g，煅牡蛎30g，天麻10g，防风10g，蒺藜10g，葛根15g。
病人走后老师又细细跟我们讲道：“这是少阳风火相煽，还是得柴胡桂枝汤治，咱们既要泻火又要熄风，柴胡桂枝汤为主打，桑叶、丹皮泻少阳血分热，石膏、白芷走阳明，菖蒲、远志和人参、茯苓是《千金方》的大定志丸，咱不能见崩制崩，用茯苓无妨，颈项强痛再加葛根。说到少阳风火相煽，黄芩是不可少的，我当初就是眉棱骨疼的选奇汤（酒黄芩、防风、羌活、炙甘草）中悟到—风火相煽，泻火就能息风。”说完，我们都被老师经验独到的辨病辨证思维和精于方药的实力所折服。
很幸运能在实习的这一年里能够跟着老师学习。老师常说我们要回归经典，经典就是我们的理啊。日本医家也用柴胡桂枝汤治癫痫，理论依据就在经典里面。可不是吗，一般来说，张仲景言症状不言病理，出方药不言病性，我们要以方测证，循证探理。想想老师少年时乡间小路上背《伤寒论》，我们中医学子又怎能不熟读经典呢？虽然我们起步没那么早，但是只要肯用功，永远不晚。只要多看多听多想，厚积薄发，我们也会有中医梦！
王三虎教授点评：
风为百病之长，老生常谈。但说到“风”，大家多半只是谈谈而已，我在肿瘤临床浮沉多年，受《内经》：“四时八风之客于经络之中，为瘤病也”的启发，写成《风邪入里成瘤说》，其后感悟渐多，逐步明确了风邪入里成瘤的起因、途径与涉及脏腑经络，乃至基本证型和代表方剂。柴胡桂枝汤就是风邪入髓入脑造成癫痫及脑瘤的代表方剂。本案例的小患者，聪颖异常，详细地叙述了他的主观不适，竟然和柴胡桂枝汤证契合之处甚多，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仲景原文实从临床观察而来。无独有偶的是，次日，湖南来的“脑白”小患者也是用柴胡桂枝汤为主方，几近痊愈，只不过，“脑白”兼有血中热毒，合用犀角地黄汤清解血中热毒而已，本案以癫痫为主，重在清热祛风。详细内容可参阅4月22日的日记（王三虎公众号4月22日:王三虎医案—白血病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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