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洪信是军级干部，在文化革命期间，由于他生活腐化堕落，在外出“支左”工作期间依仗职权之便，玩弄奸污许多妇女，走上了违法犯罪之路。军党委对余洪信进行了严肃处分，并报请了上级部门。军区认为，余洪信问题性质严重，不是犯错误问题，而是犯罪问题。为要坚决肃清军队内部的腐败，保持人民军队的纯洁，凡触犯刑律的，一定要追究其刑事责任，不论官衔大小，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。某军区张政委亲自到某地驻军、处理余洪信案件。
2
那是挨近黄昏时刻、瑰丽的晚霞把某部队驻军几幢宁静漂亮的小楼照得一片通红。温和的熏风徐徐拂动着帷幢，轻轻吹动着满脸愁容的余洪信，他心神不安地坐在沙发上，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，额角上鼓起了蚯蚓般的青筋，烟雾在他面前徐徐升腾。他年逾半百，两鬓斑白，资历颇深，是位经历了南征北战的“老抗日”，解放战争年代的弹片仍然留在他的颅骨中没有取出来，可现在，余洪信的枪被缴了，正在停职反省，在家写检查:他的陪护人—妻子，实际上是军党委的一个耳朵，一只眼睛，正在监视余洪信的一切行动，掌握他的思想动态。余洪信心里明白，他已被软禁在家里，和妻子之间早就同床异梦了各揣心腹事，已发展成势不两立的敌对阵营。此刻，余洪信喷了一口烟雾，长长地叹一口气，用那仇视的目光斜睨了自己的女人一眼，暗暗生气地想着。
陷入了无法摆脱的苦恼中。而他的妻子则坐在沙发上，一边审查着丈夫的检讨书，一边幸灾乐祸的左一个不深刻，右一个认识不上去，最后教训道:“你这不是犯错误问题，而是犯罪问题。像你这样无法救药的人，不狠狠触及你的灵魂，押你几年，能接受教训吗?”
“别人不理解我，你应该理解我!”
余洪信很感慨地说，“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，当用着你的时候，眉飞色舞地向你献媚，躺在男人怀里撒娇，甚至主动扒你的裤子，我不是玩弄女人，确切地说是女人玩弄了我。可是，问题暴露出来了，却一股脑地往男人身上泼脏水，把罪过都推给男人，什么他强奸我了，我是被迫的，怕他打击报复了等等谎话连篇，有几个是我强行奸污的?根本没有。许多都是女的主动进攻我，说我奸污妇女犯强奸罪我死都不服。”
“你就这个态度吗?”妻子冷冷地批评说道，“要知道，你可是副军长啊!”
“副军长也是人!”余洪信勃然大怒。愤愤不平地说，“我看得出，你和军长、政委串通一气，要置我死地，投井下石，我余洪信不是好欺侮的。”
“你不端正态度还有好下场吗?”妻子态度突然变软了，语重心长说，“你太屈军长政委的心了，人家给你往北京军区报的是处分，并没追究你的刑事责任，是军区领导认为你触犯了法律，影响太坏，张政委亲自来处理你的案子。”
“什么好心?纯粹是两面派”余洪信仍然执迷不悟地说，“给我往上报的是一套，背后给我说坏话是另一套，实际上是借上边的刀杀人，你上当我可不上当。”
余洪信一听说军区张政委来亲自处理他的案子，立刻感到问题变得严重起来，但他半信半疑，忐忑不安地从卧室里走出来，蹒蹒跚跚往招待所走去。这时，从小食堂里飘出一阵香味，寻着叮叮当当的敲勺声走去，他询问一个服务员，说道:“谁来了?”
“军区张政委。”
这话，就像一颗引爆的炸弹，随着脑袋嗡的一声叫，余洪信马上感到五脏六腑也都炸开了花。他立刻两眼发直脸色铁青。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，军长、政委以及自己的妻子串通一气，果真是借刀杀人，致他死地。他意识到张政委的来临，他的丧钟敲响了，他的问题不是处分问题，而是判刑问题。余洪信拖着沉重的双腿，绝望地回到自己的家，一头扎在床上，一个燃着的烟头被一下了捏灭了，漆黑的卧室内，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。
这天晚上，部队的俱乐部上演文艺节目，按照组织的意图，叫余洪信在妻子的陪同下到俱乐部看看文艺节目，以便轻松一下，减轻点思想压力。余洪信哪有心思看电影?演到中间就跑了回来，他妻子完全被剧情所吸引，剧情是描写酷似余洪信那样的一位老干部，身居高位不忘本，和他的糟糠之妻安度晚年的故事。余洪信的妻子恋恋不舍离开剧场，跟着丈夫别别扭扭回到卧室却伤心流泪大哭大闹起来，口口声声挖苦讽刺余洪信忘本，没良心了，当官之后就嫌自己的老婆丑了，不苗条了，没魅力了，怀里搂着年轻的小姘头，心里还想着人家漂亮的大姑娘，美其名曰不是男人玩女人，而是女人玩男人，这样那像个部队的首长啊?!甚至说余洪信是地地道道玩世不恭的老流氓。女人越说越连哭带嘹劲越大，女儿也劝不住，气的余洪信把桌子“啪”的一声，砸个山响，声嘶力竭说道:“你别嚎丧了好不好?我还没死呢!”
那女人疯也似的满脸怒容，咬着牙无情地说道:“你要真的死了，我倒不哭了，你死了我们都省心，省得女儿出门不敢抬头见人，你老婆出门比别人矮三分。你玩弄奸污了这么多妇女，你对得起谁?这个家就毁在你手了，军区张政委来了，非军事法庭判处你不可，全家都跟倒霉，你还有啥脸活着…”
余洪信两手抱着头，心里被老婆闹的直翻个，家庭该温暖的时候失去了温暖，世间的一切立刻都变得凄凉冷冰残酷无情了。余洪信的心里像是墨盒子黑洞洞的一点缝儿也没有。他渐渐瞪起惊骇的两眼感到生活绝望了，突然萌生出毁灭这个家庭的恶念，他蓦然站起来疯也似的跑出去，立刻被无情的黑夜吞噬了。过了阵子，余洪信像只恶狼似的闯进了家，他拿起手枪对准老婆恶煞煞地说道:“你说得很对，我确实没脸在人间活着了，这个家毁在我手，我一不做二不休，现在就彻底毁掉这个家，我叫你先死！”
余洪信女儿一见枪对准了母亲，忙扑了上来，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枪响，女人应声昏倒在地下，实际上因为余洪信女儿一拦，没有打中要害。余洪信以为妻子被一枪打死了，抽身向闫军长家走去。余洪信决定，坚决把他认为串通一气整他的三个人都打死，然后再图别策。
军里的几个首长都住在一个小院，相距不远，夜静更深之际，小院内突然响起枪声，定有蹊跷。杀气腾腾的余洪信走到军长家门口，闫军长一听是余洪信的叫门声，就断定夜猫子进宅不是好兆头，灯没打声没出，悄悄躲在屋角，观察着余洪信的行动。凶手见屋内没动静，门锁得挺紧推不开，以为闫军长两口子去招待所探望张政委没回来，于是他又迫不及待怒气冲冲地去敲政委家的门。军政委曹步墀的爱人邢玉荣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坐起来一把拉开了灯。余洪信冲着亮着灯的窗户连打九枪，邢玉荣当场死亡。正在床上睡觉的曹步墀是战争年代过来的人，抗美援朝立过特等功，他见势不妙，一骨碌滚到床下躲藏起来，毫发未伤。
余洪信没敢恋战，沿着平房西边大步往外走，迎面撞上副政委杨兆魁。杨兆魁住在曹步墀家后边，听见枪声出来查看。可惜他高度近视，黑乎乎根本没看清楚，问“哪里打枪”？余洪信二话不说连开两枪，杨副政委当即被打趴下了。好在只是肩部穿了个眼，没什么大碍。
此时军部大乱，余洪信又打伤了正在打电话报告情况的通信员。负责首长小院保卫的保卫干事循着枪声跑过来，问“谁啊”？话音未落，余洪信的枪就响了，没有打到。保卫干事是最后一个看见余洪信的人。
3
军首长小院内发生流血惨案，引起了公安部门高度重视，公安部刑事侦察局长亲自指挥，组织公安部门跟踪追捕设卡堵截。罪大恶极的杀人凶犯余洪信打死打伤四人，携带两只手枪外逃，并且掌握有我军重要的军事机密，一定要抓捕归案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，这是通缉全国的特大杀人案。公安部门堵截追踪两个多月，线索却越来越渺茫，余洪信无踪无影无声无息起来，公安部正在迷惑不解之际突然接到黄河上游老牛湾发来的电报，便马上派神探乌国庆一行人，急速坐直升飞机前往老牛湾。
直升飞机到了黄河上空，乌国庆凭窗眺望，俯瞰机翼下雄伟浩荡的滔滔黄河向东流去，他忽然想起古代诗人“黄河之水天上来，奔流到海不复回”的诗句，现在乌国庆的心情不是随着这黄河之水顺流直下奔流到海，而是逆流直上去找黄河上游的老牛湾。直升飞机急速向西飞去。乌国庆的思绪正沿着弯弯曲曲的黄河逆流而上，凭他的直觉觉得余洪信应该在陕西、山西一带露面，而不该从黄河上游飘下他的尸体。这个重大杀人犯，两个多月来不露面，死亡可能性很大，但死的地点不对，他插翅也难飞出陕西和山西，怎么尸体却突然从黄河上游飘下来，是余洪信的真尸，还是余洪信搞的假死，借尸隐魂。这里难道还有什么“希腊棺材之谜”吗?乌国庆正在琢磨着余洪信飘尸之迷，飞机已到偏关县了，这里离老牛湾不远，地面指挥直升飞机在偏关城外降落。直升飞机从高空渐渐斜落下来，乌国庆俯视着，偏关具城历历在目这是草近黄河岸边的偏僻贫困的农业县城，县城内没有什么发达的工业，也没什么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，整个县城只有七千人口，城外一眼望不尽的沙丘、沙浪、沙岭、沙原……，浑浊的黄河在不远处于迷迷茫茫的风沙中，悠悠的东流着，把寂寞和贫困留给了偏关。
直升飞机下降到地面百米时，驾驶员突然发觉直升机的螺旋浆即将搅到电线上，一旦搅进去立刻机毁人亡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直升飞机立刻紧闭了螺旋浆，采取了紧急迫降措施，飞机就像被猎枪在空中击中的一只大鸟，飘悠悠地掉了下来，摔在了偏关城外。飞机里的暖壶、水碗都摔得粉碎，那流出的水，打碎的瓷片溅在乌国庆身上，他们几个人都被摔得昏厥了，横七竖八躺在机舱里，偏关县的人们从来没看见过直升飞机，更没看见过飞机从空中掉下来，久居偏僻落后地区的偏关人，被一种强烈的新鲜感和好奇心诱惑着，他们冲出家门，像黄河决堤般涌向偏关城外，真是倾城而出，全县七千人，一刹间涌出五千多人，宛如“奔流到海不复回”的黄河汹涌之涛，很快把摔下来的直升飞机围了起来。飞机被摔在沙滩上，人被摔在飞机里，当地群众十分关注飞机里公安部高级神探的命运，他还能活着当“福尔摩斯”吗?
乌国庆躺在机舱中，过了一阵子，忽然听到一阵乱纷纷的嘈杂声，是当地的公安人员围住直升飞机保护现场的声音。他的屁股被摔得一阵剧烈疼痛，他咧了咧嘴，渐渐睁开眼睛，发觉自己仍然活着，看看胳膊腿还挺完整。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，四肢还都灵活自如，谢天谢地他平安无事脱险了。乌国庆咬了咬牙下子坐立起来竟然啥事没有，乌国庆马上扭过头来照着师永信屁股猛拍几巴掌，说道:“老兄都醒醒吧，咱和阎王爷无缘分，没摔死啊!”
几个人从昏迷中醒来，万万没想到飞机遇难人脱险，他们一个跟着一个从机舱中钻出来。接着，驾驶员检查了飞机，居然完好无损。乌国庆一行人急于破案，也不用住院治疗，更无须养伤，马上就要往现场赶路，但经了解当地公安部门，老牛湾离偏关县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，为及早解开黄河上游飘尸之谜，乌国庆马上决定启动直升飞机去老牛湾现场。但直升飞机被围观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，如果开动螺旋桨，掀起巨大的风浪将黄沙卷起来，驾驶员看不见周围的人和山会出危险的，无论如何白天是不能起飞了。那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直升飞机围个风雨不透，偏关县的公安人员也围在里边，杯水车薪无法解救，偏关县公安局只好开来一辆天津面包车，送公安部派来的几名同志马上去老牛湾现场，去解开黄河上游飘尸之谜，弄清真假余洪信。
面包车在骆驼行走的沙窝中行驶得十分缓慢，滚滚的沙浪，茫茫的沙原，使人想起奔腾起伏的大海，日夜奔腾不息无边无岸。缓缓慢慢的面包车刚走出几里就抛锚了，在沙浪中越陷越深，两只轮胎陷进了半截，见轮胎飞速打着旋的转儿，扬起的黄沙宛如机翻船在海上行驶时腾起的两排浪花，但两排浪花腾起推动船向前航行，可陷进沙漠中的天津面包车两个轮子一个劲苦苦“纺线”，车轮越转越往下沉，飞出的黄沙只是一个劲儿向后飞扬，两条黄龙般的烟尘，滚滚扬起，司机只好下车，望着两只沉进黄沙里的车轮，绝望地摇了摇头，叹了口气，对车里公安部的高纹警官们歉意地苦笑下，求援似地说:“各位领导下车吧，只得住外推了。”
橘红色的落日，在沙海中翻腾，荡起涟漪般的波纹落日拖着一片灿烂金光，一瞬间悠悠消失，沉进了广阔无垠的沙原中，广阔的地平线上立刻显出了残酷无情的铁青色的面孔。夜幕渐渐从天边上垂下来。在渺渺茫茫苍穹下，杳无人烟的寂寞沙海中，只有乌国庆几个人推着一台天津面包大汗淋淋地踽踽而行。他们推着车，车就能缓慢向前开，如果坐上车，四只轮子就又陷进沙窝中难以行走。乌国庆累得气喘嘘嘘，蹲在车跟前一筹莫展，直升飞机被群众围在偏关城外不能起飞，面包车又陷在渺无人迹的沙漠中不能行驶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，周围一片黑暗。一阵阵恐怖的风沙声夹杂着远处一阵紧似一阵的狼嗥，令人毛骨悚然，不禁使人想起魔鬼三角洲，乌国庆望了望茫茫的沙原，皱起眉，对当地公安局的向导说:“这里离现场还有多远?”
“五十华里吧。”当地公安人员也说不清实际里程，大致估计着说。
乌画庆蓦地站起身来，当机立断地一摆手，背起沉重的行装和勘验器材，“咱们连夜徒步去现场，只好把司机和车扔在沙漠里了，明天再想办法拖回去吧。”
于是，在苍茫的夜色中，一行跋涉者的沉重脚印，静悄悄地向沙漠深处伸延着，然而公安部“神探”的足迹，却很快被滚动的沙浪所荡平。乌国庆在沙漠中带着几个人一步步艰苦的跋涉着，他想起了乌达盟大草原，儿时在“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”的放牧区，他骑着马飞驰在草原的情形，五十多华里一个小时也就到了，可现在，在黄河岸边的沙漠中已经走步跋涉六个多小时了，乌国庆问了问领导，说:“还有多远啊?”
“还没走一半呢。”
在沙漠中行走，确实很艰难，公安部的高级警官们步步都尝到了苦的味道。他们在飞机遇险时，重重地被摔了一下，真乃死里逃生，晚饭又没处去吃，因而饥肠辘辘，汽车被阻于沙漠中，又充当了一阵脚夫推车，面包车就像搁浅的一只船。使公安部的纤夫们实在无能为力了，只好弃“船”而走，他们又徒步行走六个多小时，汗水湿了一层又一层，现在渴得要命，一个个都张着嘴喘气，嗓子里冒烟，嘴唇干裂，前脚插进沙窝中再拔出来，后脚又显得十分沉重，然后再踏进沙窝中，循环往复，他们都累得不行了，索性躺在沙床上歇息。然而，“神探”知道此举非常危险，只要睡下去，就将永远起不来了………索性躺在沙床上歇息。也许“神探”的真诚感动了上苍，沙漠中的风停了下来，但深夜里沙海却异常寒冷，几个人在广寒宫般寒冷的沙漠中，休息片刻就冷得哆哆嗦嗦嗑打牙，他们只好爬起来再继续跋涉。宁静的夜空纯净湛蓝，星星亮晶晶的，一弯冷月像是被切下的西瓜摆在天边，乌国庆望着天边那“西瓜”咽了咽吐沫，对向导说道:“这里什么地方有水?渴死了。”
向导也渴得要命，摇了摇头说:“这里像是上甘岭，一点水也找不到。再坚持一会儿吧，不远处就有村庄了，咱们到村子去找水喝。”
乌国庆几个人一听到不远处有村落，他们咬咬牙继续向前跋涉。水，是他们力量的源泉，除了水之外，任何的诱惑都将失去光辉。他们足足在沙漠中跋涉了一夜，黎明时走进一个小村落，乌国庆端起水瓢咕噜咕噜喝了小半桶水，然后坐在井边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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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河岸边，老牛湾处的滩上，有一具男尸，几位公安人员日夜值守，等待公安部来人辨认、处理。乌国庆经过一夜和一个上午的艰苦跋涉，中午时分一瘸一拐地走到苏河边的老牛湾，法医从水捞出尸体，进行查验具五十多岁相貌不俗的男尸呈现出验尸者面前，男尸的相貌酷似余洪信。来自北京军区的师永信、李平瞧了半天也没敢表态。乌国庆对法医说:“将头颅切开。”
乌国庆细心地查验了被切开的死者头颅切正常，头骨无损，没发现任何细微异常。然后对法医说:“打开死者的腹部。”
乌国庆又认真检查一遍自肠，也是完整无损。然后，他以权威的铿锵有力的语调做了结论，道:“切开死者的颅骨，并没有弹片嵌进头盖骨内。解剖其腹部又发现，死者有肠。从验尸解剖中可以确信此尸体不是特大杀人犯余洪信，而是另外一个人。”
滔滔的黄河水仿佛因为扫兴而顿时沉默了。徒步跋涉了一夜的北京人，精疲力竭地卧在老牛湾的黄河滩上，缄默不语。假余洪信飘尸之迷，令人疑惑不解，难道这是余洪信找一个相貌相同的人，将其杀死飘尸摆阵，鱼目混珠混淆是非，借以摆脱公安人员的追捕?一个月来，余洪信竟然销声匿迹无声无息，对这个被通缉全国的杀人重犯，各地公安部门竟然没发现余洪信的一点蛛丝马迹?余洪信究竟隐藏在哪里，跑向何方?侦破人员开始对新的案情议论纷纷了，有的人认为余洪信已逃亡国外了，人们在谈论这个问题时，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高级侦探乌国庆的表情。只见他在早晨灿烂阳光的辉映下，抹去了一夜劳碌的倦色。他坐在岸边松软的沙土地上，一边端着大瓷缸喝水，一边凝视着滔滔不绝的黄河水说:“余洪信这个人没啥文化，性格刚烈、暴躁，由于家庭矛盾的激化，一时头脑发热，持枪杀人，变成了杀人罪犯。他与阴谋家林彪不同，他不会逃亡国外的。余洪信对山西、陕西过去的老区很熟悉，这些地区有他许多老人。我想，他躲到打游击的老区去的可能性很大。但他到老区之后，无脸面去见曾同他生死与共的老区人，又不忍心去靠抢劫老区群众生存下去，他不会撒谎骗人，又不肯丢面子，很可能自杀身亡……。”
破案犹如猜谜，未侦破之前大家共同去猜，当然不是瞎猜。乌国庆任公安部大案处处长多年，成年累月跑遍全国去“猜”，但猜一个准，有“神探”之称。智破辽宁九垅地大案时，许多人认为抢劫银行的杀人罪犯是当地人所为，乌国庆在现场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苹果被咬了几口扔在地上，他断定这是犯罪分子所咬的苹果，他对这一新发现的证据很重视，经过走访当地老果农后说道:“这个果园里有两种苹果，一个是秋苹果，现在没成熟，很涩很硬;一个是伏苹果，现在成熟了，很甜很脆。当地果区的大人小孩都知道哪个是秋果，哪个是伏果。这个犯罪分子啃了一个好看不好吃的秋果，肯定不是本地人，是流窜作案的外地人。”
接着“神探”划定的侦察范围，很快侦破了这起特大抢劫银行杀人案。“神探”确实很神，中国的“福尔摩斯”名不虚传。那么，从黄河上游飘来的既然不是余洪信之尸，余洪信到底逃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呢?
一个月以后，公安部“神探”的足迹，却神秘莫测地延伸到余洪信的藏尸之处。在山西省一个崇山峻岭、荒无人烟的小坡坎下，一片成熟了的麦田附近，有一具高度腐败的男尸藏在荒草之中，奇臭的尸味令人窒息，一顶肮脏的军帽仍然戴在他没有脸皮的脑袋上，脸上一堆蛆虫在蠕动，乌国庆拾起军帽，仍然依稀可见余洪信的名字和部队的番号。乌国庆又让法医切开死者的头骨，发现脑袋里有一个由来已久的弹片和一个被子弹穿透了的洞，检查腹部发现了被切去的盲肠以及做盲肠手术后的疤，这切均能证明:这个死者就是余洪信。他身边还有两只手枪，正是余洪信实施犯罪所持的枪号。乌国庆站在自杀身亡的余洪信身边，望着呜呜咽咽弯弯曲曲远去的河水，这河好像诉说什么似的，他思绪翻滚感慨至深，思索着余洪信的人生之路。这位抗日战争的英雄，解放战争时闻名遐迩的于团长，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几十年都活过来了，为共和国立下赫赫战功，一个功勋卓著的老党员、老首长，在和平时期却经不起女人的诱惑，成了全国通缉的特大杀人犯，死在自己的枪口下。他自毙身亡的崇山峻岭，也许是他抗日战争参加革命的地方，也许他在这里打过游击;也许他在这里立过战功，受伤之后在这静静的山村中休养过。可是，现在他葬身之地却是他遗臭万年的地方。每个死者都是一本诲入至深的书啊！
可是，现在他葬身之地却是他遗臭万年的地方。每个死者都是一本诲入至深的书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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